旋轉的世界

原DavidCampany假雜志

2017年“電影與攝影之間旋轉的世界的靜態點”展覽現場

攝影圖像基本上是靜止和無聲的。沒有運動，沒有聲音，沒有時間。如果你給它加上一個缺失的元素呢？展覽“旋轉的世界攝影的靜止點(電影與攝影之間，2017)”關注的是攝影師轉向電影或影像藝術家轉向攝影的實踐。

策展人大衛·坎帕尼(David Campani)以英文字母A到Z為線索，尋找與攝影、電影、時間相關的關鍵詞，以相對發散的方式闡述了它們之間的密切關系。本文提取以字母A到g開頭的關鍵詞和段落。

a是逮捕，動畫，也可以是亞里士多德。在物理學中，他敘述了由芝諾首先提出的箭是固定的悖論:

“飛箭是靜止的。因為這個箭頭每時每刻都有它確定的位置，它是靜止的，所以箭頭不可能是運動的。”

亞里斯多德仔細解釋了這個悖論，而17和18世紀的現代物理學家揭示了芝諾誤解的運動物體及其穿過的時空。然而，隨著20世紀30年代攝影和90年代電影的到來，影像呈現出新的形式，這種悖論意外地復活了。快速的關閉速度似乎給人留下了動態世界可以在穩定狀態下呈現的印象。電影，以其每秒固定幀數的錄制和放映，制造出事物在運動的假象，但這種運動是由無數靜止的畫面組成的。順序繪畫形成的電影動畫，或者動畫中一個物體的突然定格，都讓靜態事物的運動狀態更有魅力。

從亞里斯多德到芝諾，它符合我們從A到Z的列表，所以讓我們看看它將走向何方...

騎馬飛奔的人，選自《動物運動》

?EadweardMuybridge

b是沃爾特·本·賈明、羅蘭·巴爾蒂斯、維克托·布爾金、亨利·伯格森、杰夫里·巴奇恩、揚巴滕斯和戴維貝特。真巧，有那么多思考過時間和圖像的思想家，他們的姓氏都是以“B”開頭的。這里我想提到另一個人，JeanBaudrillard，他在《冰冷的記憶II》中寫道:

“要在靜止的狀態下跳舞，你必須是一個優秀的舞者...它們的身體在長時間停頓后還要運動，就像指針一樣，一秒鐘停一分鐘，每次運動后停一個小時。這是一種動作的停頓，就像一段文字的停頓(也就是固定的一段文字)，或者電影院里一個畫面的停頓，定格了整個城市的動作。這種靜止不是一種慣性，而是某種情緒的極點，從反面概括了行動。這已經是中國傳統戲曲或者說動物舞蹈的辯證法——一種神奇的、緩慢的、令人陶醉的藝術，這也是攝影的藝術。虛幻的鏡頭比真實的動作和重疊更好，這使得今天的攝影達到了一個更密集的階段，它的影像比電影更高級。”[1]

“Hemony”，高清無聲視頻幀捕捉，13分鐘

2012年，?DirkBraeckman

c是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在這個媒介的歷史上，他仍然是最知名的攝影師。在出版自己的書之前，他已經研究圖像二十年了，在書中，布列松定義了他自己的方法。在《索維特的影像》( The DecisiveMoment，DecisiveMoment，1952)中，布列松回憶道:

“我整天在街上游蕩，非常焦慮，時刻準備撲上來，決定‘捕捉’生命，在我活躍的生命中保存一刻。最重要的是，我渴望在一張照片的范圍內，當整個事件在我的眼皮底下展開時，抓住整個事件的全部本質。”

上海，選自《中國1948-1949》

?henricartier-bresson/magnumphotos

“捕捉”和“把握”的技巧屬于攝影中的抓拍，而“全精”則是指將更多的情況濃縮到一個場景框架中，“在眼前展開”則寓意著一個仿佛置身于這個世界之外的觀察者，仿佛在凝視著屏幕。布列松還寫到像男孩一樣“沖進”攝影行業，用布朗尼相機拍快照。“還有電影。通過那些偉大的電影，我學會了觀看。”他的便攜式徠卡相機，對可移動報道攝影藝術的發展非常重要，也使用工業生產的35 mm標準膠片。事實上，一些徠卡為電影攝影師設計了短片曝光測試功能，這樣他們就不再需要攜帶笨重的電影相機。于是，在攝影可能促進電影作品的同時，電影也為布列松的“決定性時刻”提供了參照。這是事實，即使從技術角度來看也是如此。只有在電影的陰影中，靜止和引人注目才開始定義攝影。似乎電影在教育大眾理解時間的時候，暗示了生活本身是由完全不同的片段組成的，但攝影仍然有捕捉和提取它們的可能性。事實上，電影也可以做到這一點:當報道文學和新聞攝影爭奪一個偉大的時刻時，博蒙特·紐霍爾在他1937年的《攝影:批評簡史》中寫道，“一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照片是新聞電影的放大版。”1920年，在徠卡問世的五年前，法國制造商Debrie發布了Sept相機，它可以拍攝靜態照片并完成動態圖像。media-最近常被用來定義不同圖像技術的特性，它們的融合和交叉早已是歷史悠久。也許他們從來沒有走過兩條從來沒有交集的路。

Sept相機，圖片來自網絡。

d是持續時間。是什么控制了我們看照片的習慣？難道因為我們處在一個注意力分散、不專注的時代文化中，就不能看很久嗎？還是照片中固有的東西限制了我們可以觀看的時間？作家維克多·伯金認為這是有限度的。這段話出自他1980年的文章《攝影，幻想，功能》:

“看一張照片超過一定時間是令人沮喪的:那些第一眼給人愉悅感覺的圖像變成了一層面紗，然后我們渴望看到它。長時間看一張照片，會讓我們失去對外貌的想象，讓位于一個身旁帶著相機不在的人。現在圖像不再被我們看到——這確保了我們作為創始人的中心地位，但避免了我們的注視。在攝影中，一個影像不會以電影的形式拍下一個。”

看一個覆蓋在玻璃表面的凝固的幻影，然后滑到下一個。的確，眼睛不會回到第一個圖像。然而，有時候，靜態照片中有一種強大的力量驅使我們再去看一遍。這不就是為什么有些照片，無論是感傷的快照還是偉大的藝術，都受到喜愛和珍惜嗎？它們是由我們眼睛的每一次快速掃視積累起來的。根據這些固定的圖像，我們可以測量我們的變化，并觀察一張照片的持續時間。

選自《AShimmerofPossibility》

?PaulGraham

e是艾略特(TS)，現代主義作家兼詩人。這本書和這個展覽的名字來自艾略特。上個世紀很多偉大的藝術都和時間的競爭經歷有關。對抗標志著現代理性和秩序的科學時代，對抗“時鐘時間”和人類主體視角的多元時間感——破碎的、脫節的、分層的、不穩定的、不可知的、半記憶的、無意識的。這些相互沖突的時代是如何被考慮和呈現的？在艾略特1935年的詩《燒毀諾頓》中，我們可以體會到這種挑戰的程度:

“在旋轉的世界的靜態點。既沒有眾生，也沒有眾生；

既沒來也沒去；在靜止點，有舞蹈，

不要停下來或移動。不要說它是固定的，

過去和未來在這里相遇。無論是從哪里，

這不是一個運動，

不漲不跌。除此之外，這里很安靜，

只有這個舞，沒有別的舞。

我只能說我們去過，沒去過哪里。

我不能說要多久，因為會及時計算。"[2]

艾略特用常識但把它們切開，把明顯對立的東西綁在一起，直到它們看起來不再對立——但這并沒有讓它們完全和解。艾略特試圖用文字來表達藝術家通過圖像所表達的東西。但如果只是一個單一的畫面，一個單一的符號，或者任何一個單一的方法，再吸引人，也不足以看清這個世界。只有當我們踏入各種表象之間的空隙時，現代生活的意義才會下落。

“煙霧”，雙通道視頻幀捕捉，3分35秒，2013。

感謝LisaOppenheim

f是電影，一個難以捉摸的名詞。這就是語言學家所說的移位器，它的意思會根據具體的語境發生深刻的變化。有時“膠片”是指覆蓋有感光化學物質的賽璐珞膠片，不同于數碼相機的電子影像傳感器；有時“film”是“movingimage”甚至“cinema”的同義詞，以區別于“stillphotography”。為了強調這種模糊性,“f”也可以是一個“定格”。沒有比靜止畫面看起來更靜止的圖像了。那一刻，電影暫時中止，留下觀眾盯著定格的畫面。定格鏡頭也是靜態圖像，但它們只存在于一系列動態圖像之間:如果把它們從流動中抽離出來，那么原本中斷和減速的“定格”功能就不復存在了。另外，定格鏡頭最神奇的是，我們只能把它當照片來看，沒有別的辦法。當然，從技術上來說，它們是一個單一的攝影框架，在暫停期間反復給出時間的幻覺，但我們傾向于在文化中將它們作為照片來閱讀。一旦確認是冷凍的，就有很多可能的方式來解讀影片的形象:作為一個悲傷的快照，一個講述新聞的形象，一張全家福，或者一個神話的象征。的確，很難想象一個定格鏡頭能抗拒攝影的演繹。

《冰雪奇緣》，無聲視頻幀捕捉，1分鐘秒，2015。

感謝GeertGoiris&GalerieArt

g是葛達爾(Godard，Jean-Luc)。新浪潮中很少有導演像葛達爾一樣把照片探索的如此透徹。從明信片(The Carpenter，1963)，定格鏡頭(Escape，1980)，廣告(已婚婦女，1964)到新聞照片(Cinétracts[3]，1968；給簡的信，1972年；你好，薩拉熱窩，1993)和真人靜態圖片(《激情》，1982)，他幾乎都嘗試過。一般來說，葛達爾把照片理解為屬于大眾信仰或意識形態建構的社會符號。他與照片的關系總是分析性的。那些進入他作品的照片通常來自大眾傳媒領域，在銀幕上展現電影的魅力，也是文化批判的對象。葛達爾也將自己的多部電影出版成書版本，有些是用照片說明的劇本，有些則更具實驗性。1965年，葛達爾還提出“每個人都可以把電影批評想象成文字和對話，以及照片和幾條評論。”

電影《激情》中倫勃朗夜間巡邏的靜態圖片。

多虧了讓·勒克戈達爾

參展藝術家名單:MortenBarker、DirkBraeckman、DavidClaerbout、ManondeBoer、JasonDee、NirEvron、MekhitarGarabedian、GeertGoiris、PaulGraham、GuidoGuidi、MarkLewis、LouisLumière、MarkNeville、LisaOppenheim、RaqsMediaCollective、JohnSmith、JohnStezaker、HiroshiSugimoto、AnaTorfs、MichielvanBakel、JeffWall以及來自FOMU Collection:Henri cartier-Bresson、EadweardMuybridge、DuaneMichals。

[1]此譯本選自讓·鮑德里亞、張、王靜譯《冷記憶II: 1987-1990》，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p84。

[2]此譯本選自《荒原》，托馬斯·艾略特、唐永寬、邱小龍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p238。

[3]Cinétracts誕生于1968年5月，在政治和創作的噴涌中。當時電影被視為政治武器，Cinétracts是五月事件，也就是隨后幾年歷史的見證者。這類電影在形式上有很大的統一性:無聲(006電影除外)，黑白，無片頭無署名，平均時長3分鐘。它們是靜態圖像的蒙太奇，由文字、圖片和照片組合而成。因為不可譯，所以保留了法語。

翻譯|楊一穎

原標題:靜止點旋轉的世界:在電影和攝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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